苏砚微微颔首:“我同意。”
这,便是一次名策对赌。
一边是他最后的“砚录遗简”能否被找到;
一边,是策署三署欲借“名议”废人之计。
—
东宫档馆。
黑衣人已摸到书架前,翻出那卷尘封的《质籍问纲·丙册》。
他抽出那张残页,却愣住了。
——那张纸已经空了。
只有一个“砚”字,后面全部被割去。
他猛地回头,却只听“吱呀”一声,门后闪出一道身影。
“找这页么?”
那是沈墨,手中举着一封封存的旧简,身后数名东宫亲兵持戈而立。
黑衣人猛地抽刀,欲突围而走,却不料一枚袖箭倏然飞至,钉入他肩胛,鲜血乍溅。
沈墨看都未看,径直命人:
“将此人送策署当堂。”
“让他们看看,谁在烧策。”
—
策署问堂。
苏砚与众官辩议之时,外头传来哗然。
沈墨亲至,掀开堂帘,将那黑衣人踢入中央。
他手中拿着那页完好简纸,置于案前,冷声开口:
“苏砚之名,确为旧质录遗页中正署,印章、纸痕、校戳皆在。”
“此页刚才有人欲焚。”
宗正署大吏脸色一变:“谁派此人?”
沈墨目光扫过诸人,语气冷冽:
“若真查——恐怕不只一人。”
“既然有人要烧策,便说明——他们知道那页纸是真的。”
苏砚接过那页“砚录原简”,展纸于案,拱手道:
“此为本人于三年前质入江阳所携,因魏廷不认,不敢示人。”
“今日既现,策堂若尚识理,还请予席定名。”
片刻沉默,章原面色铁青,却一言不发。
宗正署诸吏终拱手道:
“策籍议讼,至此可止。”
“策堂所问,得名无疑。”
—
但就在此刻,虞和快步入堂,带来一封急讯。
沈墨展开一看,神色微变,递给苏砚。
苏砚扫一眼,眉头一挑。
那是齐国钦使进王都的递表函——
“本使奉齐廷之命,翌日入宫面圣,论魏质籍册之伪。”
“届时,愿与‘苏砚策臣’,当面议正。”
章原见信,终于露出一抹阴冷笑意。
“你赌赢了一纸旧简。”
“但下一步……要赌一个国。”
入夜,王都风急如刃。
苏砚一身青袍,立于东宫东侧廊下,手中捧着“策录原简”,眸色沉静如水。
沈墨负手而立,问他:“你赌赢了,下一步打算如何?”
苏砚:“先让他们赌输一次。”
沈墨侧头看他:“你以为他们只是想废你?”
苏砚淡声答:“不,他们想废‘策问’。”
“他们怕的不是我,而是——他们不再能决定谁能出声。”
“如果我能策,他们不能不答;如果百姓能问,他们就不能不改。”
沈墨点头:“你已经明白了。”
“所以你下一步,才要设局。”
苏砚转身:“我要的是一个能‘回声’的地方。”
“我要让策堂,不只是官对官,而是——策对人,人与人。”
沈墨沉默许久,终于道:“可以。”
“我批你再启‘问议坊’。”
“以你名义,开三日之问,取百人之策。”
—
与此同时,潘师也在夜访旧署。
他翻阅当年李封在职时的“质籍登记总账”,终于在一处空页的反光中,发现被削去的一行墨痕。
以荧银水复原后,那行字隐隐显现:
“苏忱,齐人,三年病亡,尸归即墨。”
而李封却在旁边新填上:
“苏忱,齐人,送质江阳,庶席无亲。”
潘师冷笑:“好一手借尸还魂。”
他当即将此页带回策署备案,并请沈墨钤印入册。
—
东宫问议坊重新开启。
只三日,便收到来自王都东南七坊、军营、药馆、役署等各类问书一百八十二封。
其中问题涉及:
• 城南役籍之乱为何三年未清;
• 南仓对粮差额究竟流向谁人;
• 民兵入狱半年是否属“私惩”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