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一盏残灯未灭,透过门缝漏出微弱的光。他停在门外,没有进去,只是静静地望着屋内。
崔灵蜷在榻上,睡得并不安稳。她的发丝散乱在枕边,一个翻身踢落了被子。
月光透过窗纱,斑驳地落在她眉间。十五无声地叹了口气,推门而入,轻轻拉过滑落的薄衾,替她盖好。
烛火将尽,灯芯偶尔爆出细微的声响。她的呼吸很轻,眉头却微微蹙着,不知是梦到了什么,睫毛下一片细碎的阴影。
十五不自觉地伸手,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眉眼的瞬间停住——
他指间还残留着梦魇中的寒意,不该沾染她的温暖。
他又退到了门外,影子被拉得很长。夜风穿堂而过,吹动他的发丝。他指尖微动,却终究没有再抬起。
良久,他才转身离去,没有一丝脚步声。回廊安静的像是从未来过人。
屋内,崔灵在梦中轻轻呢喃了一声,似是人名,却无人听清。
案上烛火终于燃尽,一缕青烟袅袅升起,消散在夜色里。
一连数日,十五都行踪不定,连崔灵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。
这日,她想到那天在醉花楼,也不知柳柳和季怀川之间发生了什么,连迷香都用上了。自她走后,她再未同柳柳联系过。不知柳柳是否有受此事的影响。
于是,今日她准备再去一趟醉花楼。
崔灵踏入醉花楼时,楼内依旧笙歌曼舞,脂粉香气混着酒气扑面而来。她抬眼扫过二楼雅间,那日季怀川包下的厢房门扉紧闭,窗纸上映不出半个人影。
老鸨正倚在柜台边拨弄算盘,见有客进门,脸上立马堆起了笑,看到来人时却又僵了僵。她扭着腰肢迎上来,手中团扇虚掩着半张脸:“哟,姑娘莫不是走错地儿了?咱们醉花楼只接待男客的。”
崔灵懒得跟她周旋,指尖夹起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:“柳柳姑娘在吗?”
这些银两都是十五上交来贴补家用的,果真是用别人的不心疼。
老鸨见到银锭,眼中精光一闪,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几分。可随即又摆出一副愁容:“姑娘来得不巧,柳柳不久前被季府的公子赎了身,如今应该是入了季府过好日子去了。”
崔灵一愣:“季府的公子?可是镇守使之子——季怀川?”
“正是。”老鸨点点头,老鸨团扇半掩,压低声音道,“柳柳素来是清倌人,偏生季公子来了后,那晚闹得可凶……”话到此处戛然而止,只余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崔灵心里疑惑,如今季怀川连女人都碰不了了,为她赎身做什么?
像他那样心胸狭隘的人,此事发生后竟没有牵连柳柳,还接她入府?
崔灵眼神一变,她想到一种可能性。她曾听闻过宫中的太监不能人道,便喜欢用腌臜的手段折磨人……
“既然人不在,这银子我就收回去了。”崔灵突然收回银锭,转身就走。
“诶!你这个小娘逼!”老鸨气得直跺脚,涂着蔻丹的指甲指着她的后背,“竟然耍老娘!”
崔灵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醉花楼,她迅速赶回家想与十五商讨此事,可回家一看,他竟还未回来。
“不能再等了。”她猛地站起身,从枕下抽出短刃别在腰间。打小在军营里长大,她也跟着耳濡目染学了些三脚猫功夫傍身。
转身又掀开床底的樟木箱,里面整齐码着十来个青瓷小瓶,瓶身上歪歪扭扭贴着“三步倒”、“醉春风”之类的标签。
这些药罐子,都是她小时缠着章叔,结合她现代的知识,做一些奇怪的药丸,章叔倒是觉得她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,乐得陪她钻研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