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云蘅跟在萧烬夜身后三步,刚刚踏入殿内,太后已冷声开口,连基本的礼数都省了。
“皇帝,哀家听闻你要取消太子与端慧的婚事,可有此事?”
萧烬夜漫不经心抚着手中翡翠佛珠,笑意却未达眼底:“母后听哪个碎嘴宫娥嚼的舌根?太子大婚关系国本,儿臣怎会儿戏?再说,太子与端慧青梅竹马,婚事岂会轻易取消?”
太后眯起浑浊的双眼:“当真?”
“君无戏言。”萧烬夜语气平淡,言之凿凿,“母后若不信,大可派人去查。”
太后冷哼一声,不再多问,目光转向叶云蘅:“这就是皇帝从华清宫带回来的医女?你,上前来。”
叶云蘅得到萧烬夜首肯后,缓步上前行大礼:“微臣叶云蘅,恭祝太后福寿安康。”
“抬起头来。”
叶云蘅依言抬头,用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太后。
只见太后眼睑上生着几颗睑黄瘤,瞳孔边缘泛着淡淡的灰白,耳垂上的褶皱深如刀刻,脸上更是斑驳不堪。
叶云蘅只一眼便断定,太后定然是“三高”之症缠身,且病得不轻。
而在看清叶云蘅样貌之后,太后的目光也陡然锐利起来。
这张脸,莫名瞧着眼熟,总觉得在哪里见过,却一时想不起来。
太后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,皱眉问道:“你是哪里人?”
“回太后娘娘的话,微臣是江南曲塘人士。”叶云蘅垂眸应道。
“江南……”太后右眼突然狂跳,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。
自己一定漏了什么重要的关键,却一时想不起来!
江南!
那里一定有什么她漏看了的!
太后又是一阵愈发猛烈的咳嗽,目光突然与萧烬夜的相接,只见他假意关切:“母后可是不适?不如让叶卿给母后把把脉,她医术不错……”
“叫张湮来!”太后厉声打断,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扶手,“哀家只要张湮!”
……
张湮很快赶到,手法娴熟地为太后施针用药。
不过片刻功夫,太后的咳嗽便渐渐平息,只是面色仍显灰败。
她虚弱地躺在锦被中,声音沙哑,逐客之意再明显不过:“哀家无碍了,皇帝政务繁忙,不必在此耽搁。”
萧烬夜故作关切地又在榻前守了片刻,这才带着叶云蘅告退。
萧烬夜刚走,太后猛然从床榻上惊坐起:“立刻调查那医女身份!去把淑和给哀家叫回来,再让晨儿最近低调行事,千万不可妄动!咳咳咳咳——”
*
回到紫宸殿,西暖阁内冰鉴正吐着白雾,凉意沁人。
李德全将切好的西瓜与新鲜的葡萄摆在炕桌上,随后无声退下。晶莹的水珠顺着果肉滑落,在琉璃盘中积成小小的水洼。
叶云蘅站在一旁,盯着案上果品,喉头滚动,不自觉地抿了抿唇。
萧烬夜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,唇角微勾:“坐。”
见她还犹豫,男人又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:“不坐那边,就坐到朕身边来。”
叶云蘅暗自腹诽大猪蹄子,却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挨着榻沿坐下,腰背挺得笔直,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,活像只警惕的猫儿。
“吃吧。”萧烬夜声音里带着笑意。
叶云蘅垂眸不语,指尖微微蜷缩。
“要朕喂你?”
她猛地抬头,正对上男人含笑的眼眸。
那目光太过灼热,似要将人盯出个窟窿,好像她再不吃他就真要来喂一般。
叶云蘅慌忙拿起玉叉,叉了块西瓜小口品尝。
清甜的汁水在唇齿间迸开,她忍不住又叉了一块。纤指拈起葡萄时,指甲泛着淡淡的粉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