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郊外符合的地界,”齐桦迟疑道,“唯有落谷坡一处。”
“你带着账本先回。”
“夫人独去太险。”
“位置。”沈姝截住她的话头。月光照得她侧脸如白玉雕琢,下颌线条绷得极紧。
齐桦哑然,她算是摸透了眼前这位女子的脾性,平日虽温柔知礼,但是心里极有主见。
齐桦将落谷坡的地势细细说与沈姝听,指尖在泥地上划出几道蜿蜒的线。
“从此处过去,怕是要耽搁太久。”沈姝眉头紧蹙。
齐桦犹豫片刻,终是开口道:“民女倒知晓一条近路,只是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需从坡底逆势而上,山路崎岖难行。”
沈姝眸光骤然一亮:“说下去。”
“坡下有个村落,夜郎每日这个时辰都要驾车回返。”齐桦压低声音,“若夫人不嫌简陋……”
“带路。”
当沈姝坐上那辆吱呀作响的牛车时,不禁暗自苦笑。她这位郡主当真是开了先河,钻过狗洞,如今又乘着夜郎的破旧牛车。
夜郎是个沉默的老汉,布满老茧的手握着缰绳。沈姝一开始也担心过这位老汉万一不是好人。
上车之前齐桦似是看出了沈姝的顾虑,便小声给沈姝解释,这位老汉竟是齐明远的上一任师爷,一介读书人,竟沦落到夜郎的程度,这个世道是怎么了?
牛车晃晃悠悠地行在小道上,夜风裹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,远处隐约可见落谷坡的轮廓。
夜郎突然开口,声音十分沙哑:“姑娘去那儿作甚?这时辰,那地儿可不安全。”
沈姝望着渐近的山影,轻声道:“去救一个人,也可以说是救很多人。”
老车夫浑浊的眼睛在夜色中闪了闪,干笑两声:“丫头,这坡上死过不少人啊,你一个女子,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。”
“哪怕……”沈姝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,“只是给他提个醒也好。”
“提个醒......”老汉喃喃道。“是啊,哪怕提个醒也好。”
牛车在坡底停驻时,沈姝正要道谢离去,却听老车夫咳嗽着道:“老朽的夜壶还泡在上头潭水里,横竖都要走一遭。”他颤巍巍地举起马灯,昏黄的光圈在黑暗中撕开一道口子,“丫头,要跟就快些。”
沈姝看出眼前的老汉有意为自己带路,心头蓦地一暖:“多谢老伯。”
老汉将沈姝带到半坡处,枯瘦的手往暗处一指:“前些日子,老朽见一群黑衣人在那处转悠,像是在勘测什么。”他转头看向沈姝,“想必就是姑娘要找的地方。”
沈姝正望着幽深的落平坡踌躇,闻言眸光一亮:“多谢老伯指点,事后定当重谢。”
“丫头,”老汉提着昏黄的灯笼,皱纹里藏着深意,“先活着回来再说谢吧。”
沈姝提着裙摆往坡上疾行,细密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。快到坡顶时,远处突然传来兵刃相接的脆响。
“公子!”陆一撕心裂肺的喊声刺破夜空。
沈姝心头猛地一沉,顾不得仪态飞奔而去。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坡上滚落,那穿着白色锦袍的人不是陆从白还能是谁?
眼看他的头就要撞上突出的尖石,沈姝扑上前一把推开石块。还未等她站稳,滚落的陆从白已重重撞上她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