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螺蛳。
她把它抠出来,扔进李雪递给她的竹篮里,然后继续重复着这个动作。
弯腰,伸手,摸索,抠出,扔进篮子。
她需要做点什么,让自己的脑子停下来,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。
不去想陆振华洗的衣服,不去想他写的购物清单,更不去想自己身上这些屈辱的烙印。
女人们的欢声笑语在耳边飘荡,阳光晒在后背上,火辣辣的疼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岸边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。
“快看,赵知青来了!”
“哎哟,今天穿得真精神,白衬衫呢。”
“听说好几个文工团的女兵都在追他,他眼光高着呢。”
军嫂们的议论声不大,但足够清晰地传到张月揽的耳朵里。
她直起腰,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,顺着她们的目光望了过去。
河岸的土坡上,站着一个年轻男人。
他很高,但身形清瘦,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和一条灰色的长裤,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。
阳光下,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文弱的白皙,眉眼清秀,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,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。
他手里提着一个水桶,看样子也是来河边打水的。
“那就是赵朔,去年刚从京城下来的知青,文化人,会写诗呢!”李雪凑过来,压低声音对张月揽说,语气里满是过来人的点评,“长得是真俊,就是身子骨弱了点,跟咱们部队里这些糙汉子没法比。”
张月揽的目光在那个叫赵朔的男人身上停留了片刻。
他确实很英俊,是那种走在路上,会被女孩子多看两眼的类型。
温和,干净,彬彬有礼。
可张月揽的脑海里,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张脸。
陆振华的脸。
他的皮肤是古铜色的,被烈日和风沙磨砺出来的颜色。
他的五官轮廓深刻,线条硬朗,尤其是那双眼睛,黑沉沉的,看人的时候,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压迫感。
他身上没有书卷气,只有属于军人的、带着汗水和硝烟味道的阳刚之气。
一个温润如玉,一个霸道如火。
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男人。
在今天之前,张月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。可现在,当她看着文弱的赵朔,再想起昨夜陆振华那滚烫的胸膛和强悍的力量,想起他笨拙地为她搓洗衣物时弯下的宽厚脊背……
她的心,竟然出现了一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倾斜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