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毒针,刺得简初体无完肤。
这不是关心,这是赤裸裸的暗示和交易!用她的“顺从”去换取利益!她感到一种强烈的被物化、被利用的屈辱,仿佛她不再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,而是一件可以用来巴结权贵的工具。
她想反驳,想大声质问,但看着系主任那张写满“为你好”、“识时务”的脸,看着这间象征着体制权威的办公室,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。她像被无形的绳索捆缚,连愤怒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她只能僵硬地点点头,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。
楚淮序似乎将简初在车上的沉默和后来的回避,视为一种欲拒还迎的羞涩,或是需要他更强势的引导。
他开始了更为直接、不容拒绝的介入。
首先是出行。
一天下班,简初刚走出校门,一辆低调但车型显赫的黑色轿车便无声地滑到她面前。车窗降下,是楚淮序那位干练的秘书小王。
“简老师,楚书记交代了,以后由我负责接送您上下班,确保您的安全和方便。请上车。” 语气恭敬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感。简初试图婉拒,但小王只是微笑重复:“这是书记的安排。” 在周围同事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下,简初感到一阵难堪,只能硬着头皮坐进去。
这辆车成了她身上最显眼的“标签”。
接着是源源不断的“礼物”。
顶级的进口油画颜料、整套昂贵的貂毛画笔、限量版的艺术画册、甚至还有一件价值不菲、剪裁精良的羊绒大衣(以“画室冷,别着凉”的名义)……这些礼物被小王秘书或者直接送到她公寓楼下,或者放在那辆接送她的专车里。
每一件都价值连城,每一件都精准地踩在她的专业需求上,让她无法以“用不着”为借口拒绝。拒绝只会引来小王秘书更耐心的“劝说”和楚淮序一个略带不悦的询问电话。
“只是觉得适合你。” “工作需要,别多想。” 楚淮序在电话里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一种上位者理所当然的掌控感。他像一位慷慨的收藏家,不容分说地为他的“藏品”添置着精美的配件,并不在意“藏品”自身的意愿。
简初被这种全方位的“关怀”压得喘不过气。
她感到自己生活的每一寸空间都被侵占了,被规划了。那辆专车像一个移动的牢笼,那些昂贵的画材如同沉重的枷锁。
每一次被迫接受,都像在她脆弱的自尊上划下一道伤口。她不敢再轻易拒绝,系主任的暗示、楚淮序无形的威压、以及内心深处那丝对孤儿院和自身前途的担忧,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,将她牢牢困住。
一种沉重的、名为“交往”的关系,在她沉默的承受中,被楚淮序单方面确立了下来。她成了省委书记楚淮序“身边”的人,一个被精心包装、却失去了自由呼吸权利的“所有物”。
唯一能让简初感到些许慰藉和喘息的地方,依然是“育婴之家”孤儿院。这里的孩子和慈祥的张妈妈,是她心中仅存的不被权势染指的净土。
然而,这份净土也很快被染指了。
一次周末回去,简初惊讶地发现院子里多了崭新的滑梯和秋千,活动室换上了明亮的LED灯,孩子们穿着统一的新冬装,小脸洋溢着满足的笑容。厨房里飘出炖肉的香气,不再是简单的青菜豆腐。
“张妈妈,院里这是……” 简初疑惑地问。
张妈妈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光彩,拉着简初的手,激动地说:“小初啊!真是遇到贵人了!上个月,区民政局和市慈善总会突然联合下来考察,说我们院是‘关爱困境儿童的先进典型’,要重点扶持!这不,马上拨了一大笔专项资金下来!你看,孩子们的伙食改善了,衣服换了,玩具设施也更新了!还说后续要帮我们修缮屋顶,更新消防设施呢!真是太好了!孩子们总算能过得好点了!”
喜悦如同温暖的泉水漫过心田,简初也为孩子们感到由衷的高兴。
但“突然”、“重点扶持”、“专项资金”这些字眼,像细小的冰凌,瞬间刺穿了这喜悦。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,让她浑身发冷。
她避开张妈妈,走到院长办公室外,透过虚掩的门缝,看到桌上摊开的一份红头文件。她清晰地看到了文件的落款和签发单位——正是主管民政和慈善工作的省级部门!而文件标题里“特事特办”、“加大倾斜力度”等措辞,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。
果然是他!楚淮序!
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简初。她感激他为孩子们带来的实实在在的改善,这份恩情沉重而真实。
但紧随其后的,是更深的窒息感和一种被全方位掌控的恐惧。他轻而易举地就能影响甚至决定孤儿院的命运,就像他轻而易举地安排她的生活一样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