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坐在画板前,全神贯注地勾勒着线条,笔下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,依偎在穿着碎花裙的兔妈妈身边。这是她为一家知名童书出版社画的系列插画。
画累了,她放下画笔,走到小院里。天井里,陈阿婆正拿着水壶在浇她那几盆宝贝花草。
“阿婆,我来帮您吧?”简初走过去,拿起旁边的小喷壶。
“不用不用,”陈阿婆摆摆手,“就这点活。你坐着歇歇,画画多费神啊。”
“活动一下也好,医生也说适当动动对宝宝好。”简初笑着,细心地给一盆绿油油的吊兰喷水,“阿婆,您这盆茉莉养得真好,叶子油亮亮的。”
“是吧?”陈阿婆得意地笑了,“这可是我女儿从国外带回来的品种,叫啥……双瓣茉莉,开花可香了!等夏天开了,摘几朵给你放屋里,闻着舒心!”
正说着,陈阿婆像是想起了什么,放下水壶,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:“小简啊,阿婆有个事儿想麻烦你。我女儿啊,又给我寄东西来了,全是洋文,我跟你陈伯,老眼昏花的,一个字儿也认不得……”她说着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。
简初接过来一看,是一盒进口的复合维生素,包装上全是英文。她仔细看了看说明,笑着说:“阿婆,这是复合维生素,补充营养的,对身体好。您女儿真孝顺。用法我给您写下来贴瓶子上,一天吃一粒,饭后吃就行。”
“哎哟,太好了太好了!”陈阿婆如释重负,拉着简初的手,“多亏有你!不然这么好的东西,我们都不敢乱吃。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星!”
简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:“阿婆您太客气了,举手之劳。”
“不是客气,”陈阿婆认真地看着她,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真诚,“小简啊,你一个人在这边,不容易。阿婆看着你就跟看着自家闺女一样。有啥事,千万别憋着,尽管跟我们说,啊?”
“嗯,我知道的,阿婆。”简初用力点点头,心中被暖意填满。
这份毫无血缘的亲情,比任何华丽的言辞都更能治愈人心。
那些曾经像毒刺般扎在心里的流言蜚语,那些被排挤、被冷落的委屈,在这古镇的烟火气里,在陈阿婆粗糙而温暖的手掌中,似乎真的被冲刷得淡了,远了。
她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,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温柔的笑意。
宝宝,你看,我们找到新家了。这里没有恶意,只有阳光、花香,和像陈阿婆这样善良的人。
傍晚,简初如约蒸好了软糯香甜的桂花米糕,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,给隔壁送去。陈伯坐在门口的小竹椅上抽着旱烟,乐呵呵地接过:“小简的手艺,没得说!”
陈阿婆则拉着她又絮叨了一会儿,叮嘱她晚上盖好被子。
回到自己的小院,关上门,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。简初坐在窗边,看着天井里那棵在月光下摇曳生姿的月季,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宁静和踏实。
曾经的伤痛并未完全消失,但它们已不再是生活的主旋律。
在这里,在这个江南烟雨浸润的古镇,在这个小小的、属于她和宝宝的一方天地里,她终于找到了久违的平静与力量。
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谁、需要向谁证明什么的简初,她是她自己,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、独立而坚韧的女子。
三个月。
整整三个月,楚淮序感觉自己如同困在无边无际的迷雾森林,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煎熬啃噬。
王秘书动用了所能想到的一切资源和手段,甚至将搜索范围从青岩镇辐射到周边所有可能的小村落,结果依然是令人绝望的空白。
“青岩镇下辖所有行政村、自然村,近半年的流动人口登记、暂住证办理记录,包括所有医院的孕产妇建档信息……都查遍了,没有‘简初’这个名字。”王秘书的汇报带着沉重的无力感,“她像是……刻意抹去了所有痕迹。”
楚淮序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,俯瞰着车水马龙的城市,心却沉在冰冷的深渊里。没有名字……她果然铁了心要彻底消失。
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,反复切割着他早已血肉模糊的心脏。
更让他坐立难安的是时间。算算日子,简初腹中的孩子应该快六个月了。六个月的身孕,她一个人,在陌生的地方,没有亲人朋友在身边,她是怎么应付孕期的种种不适?产检谁陪她去?营养跟得上吗?万一……万一有点什么闪失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