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淮序的心猛地一紧。
她怎么会……瘦成这样?这段时间,她到底是怎么过的?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喉咙,是心疼?是懊恼?还是对自己“惩罚”手段的瞬间动摇?
几乎在同一时间,简初也看到了他们。
楚淮序,以及他身边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都光芒四射、妆容精致的苏念。
苏念正亲昵地和楚淮序说着什么,笑容明媚张扬,像一朵盛放的、带刺的玫瑰。他们站在一起,依旧是那么般配,那么耀眼,仿佛天生就该如此。
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骤然停止跳动,随即是尖锐的刺痛。
那些被刻意压抑的委屈、被流言刺伤的痛楚、被冷落的绝望,还有身体上持续不断的折磨,在这一刻汹涌地冲垮了堤防。
见到他,那些曾有的短暂美好回忆翻涌上来,却只让此刻的痛楚更加鲜明。
然而,简初只是微微垂下眼睫,掩去了眸中所有的情绪。
她没有停下脚步,更没有像从前那样,带着一丝期盼或依赖看向楚淮序。
她只是像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人,或者说,像看到路旁一棵无关紧要的树,面无表情地,挺直了那瘦弱得几乎不堪重负的脊背,抱着她的画具和画板,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——径直走了过去。
她知道,在感情里任何的后来者都不可居上,她也明白苏念在楚淮序心中的份量,以前,像这种活动,堂堂省委书记是不会参加的,现在,为了苏念,楚淮序打破了很多他自己的原则。
她的脚步没有迟疑,她的目光没有停留。仿佛楚淮序和苏念的存在,不过是这校园里最寻常不过的一道风景,与她再无半分瓜葛。
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,楚淮序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。
那不是愤怒的爆发,而是彻底的心死和划清界限的决绝。
他准备好的所有“教训”和等待她“后悔”的预设,在她这无声的、彻底的漠视中,轰然坍塌。
他僵在原地,看着她决绝而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的门廊阴影里,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巨大的恐慌和失控感,第一次攫住了他。
清冷的小公寓里,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进来,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。
简初坐在窗边,手里捧着一本薄薄的画册。这不是什么精美的相册,只是她平时用来夹些速写草稿和零散照片的册子。
她翻到其中一页,指尖轻轻拂过一张照片的边缘。
照片是在省委那个壁画项目接近尾声时拍的,背景是尚未完全干透的壁画局部。照片里,她脸上沾着一点颜料,正专注地仰头看着高处,而楚淮序就站在她侧后方,微微低头看着她,眼神专注,唇角带着一丝她当时未曾察觉、如今却觉得无比清晰的温柔笑意。阳光透过高窗落在他肩头,也照亮了她飞扬的发梢。
还有一张,是在他公寓的露台上。她裹着他的大衣,捧着一杯热茶,对着初冬清冷的空气哈气,他则靠在栏杆上,侧脸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柔和,目光落在她身上,带着一种她误以为是真实拥有的暖意。
这些凝固的瞬间,此刻看来,美好得如同一个易碎的琉璃梦。
指尖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纸页,那些曾让她心跳加速的温度和眼神,在残酷的现实映照下,显得那么虚幻,那么遥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