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即使如此,如此不顾皇后的面子,也能瞧出帝后不亲这件事并非传言。
如今的皇后是郁家女,乃是郁国公亲弟弟的孙女,年方十八岁,比皇帝还小上一岁。后宫如今人不多,但却风言风语传得沸沸扬扬,而她更是一碗汤就病倒,可见并非什么有勇之辈。
沈晚意这般想着,心中哂笑一声,郁家不选嫡亲女子入宫,倒是选了个草包,显然是太后钦点的。
太后亦是郁家人,萧彻登基第一年,她尚垂帘听政,如此重权之人,想必也不想找个过分精明的女子过来干预她在后宫的权力。
这皇帝和太后这母子二人,虽然并非亲生,多疑专权的性情倒是一脉相承。
沈晚意垂眸,三年前那场夺嫡之变,是郁家人一手操控而成,而她父亲死在赴任路上之事,也并非是“病死”这般简单。
那一晚若非霍老将军派人连夜过来相救,她们一家剩下的人也会死在郁家追过来堵截的人手里。
父亲和哥哥死在郁家杀手刀下,又用弟弟的性命捂住了她的嘴。
可就算不捂又如何?沈鼎泰已死,沈家再无回天之力,就算上报朝廷,萧彻当时也不会管,更无力管。
郁家于她,是杀父之仇。她对萧彻,只是不喜和厌恶,而对郁家……
沈晚意眼神渐深,她从前也想过报仇,可这念头早就在这三年之间被现实磨得消失殆尽。
郁家有倾国之力,而她不过是一个被新婚夫君厌弃,丢在宅子里,身后一无所有的落魄小姐。
可如今……
她抬头,向太后宫中的方向望过去。
不过数百米之遥。
沈晚意眼神晦暗,正思忖间,外面宫人忽然敲了门进来传报。
“太后叫姑娘入宫小叙。”
御花厅内沉香袅袅,雾气沉沉。
隔着一层织金薄纱帐,太后躺在美人榻上,涂了丹寇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膝上暖炉。
她身侧,两个模样极为俊美的少年锦袍鹤冠,跪在一边轻轻垂腿捏肩。
郁金鸾坐在下首位置,微微垂眸,这幅场景她如今已经看了多年,这三年,每年春选,皇帝都命人在各地寻找年过十六岁的貌美少年进宫侍奉。
对于给太后进贡美人,皇帝格外上心,他的后宫已经两年没有充斥新人,可太后宫里倒是十分热闹。
如此三年,换了几批人,如今太后身边捶腿那粉袍的少年算是个老人了,已经年过二十,名唤雪酬,一双凤眼飞挑,俊美无涛,颇有些男生女相之色。
而太后身后捏肩那个,却是今年春日才送进来的,太后格外喜欢,名唤风叙,如今年方十七,模样英气硬朗,有股生机勃勃的少年气。
郁金鸾垂眸喝茶,缓缓抚琴声中,听见太后徐徐开口:
“这两年宫里安静惯了,哀家本以为,能静到哀家去见先皇那一日。”
她轻笑一声:“没想到才过了几春,这宫里的花又开得比从前艳丽了。”
郁金鸾微微抬眸,看向纱帐中的太后,太后正闭目养神,身边的风叙正用手指按摩着太后的太阳穴,她愣神之间,眸子一落,忽然和站在一边的雪酬对视一眼。
江雪酬眼神毫不躲闪,看向皇后,唇边似笑非笑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