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这个谎言,时越开始心情沉重。她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厌恶,她怎么会那么的虚荣?自己的父亲来给自己送钱,结果她却对同学说是远房亲戚。
时越用力握着拳头,指甲嵌进了皮肤里,也浑然不觉。趁着大家不注意,她快速抹掉眼角落下的泪,然后装作困倦,在自习课上趴在了桌上。
她埋在手臂里,无声的流着泪。
她心里的情绪很复杂,一方面,恨时伟来学校找她的时候为什么不肯多打扮一下,她不要求他穿着名牌,只要穿着干净,她也会大大方方的在同学面前喊出那声“爸”。
另一方面,又是对自己的唾弃,她讨厌死了这样的自己,她快要被愧疚淹没了。
晚上时越直接骑车回了家,到了家给蔡凤霞打电话说她在家了,不用担心,蔡凤霞哦了一声,电话就被挂断了。
时越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,看着天花板发呆,眼泪不住的流。
她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。
那是蔡凤霞和时伟离婚的第二年,在她上小学一年级的某天傍晚,忽然有人敲门,蔡凤霞悄声走到防盗门前,看了看猫眼,发现是时伟。
她赶紧慢慢走到时越的卧室,说:“是你爸,烦死了,胡子拉碴的,估计又没钱了,跑这管我借钱!”
时越抬头看着蔡凤霞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假装家里没人!”蔡凤霞对时越下了命令。
“嗯。”小小的时越点着头。
但是敲门声接连不断,蔡凤霞没一会儿就来跟时越汇报情况:“天呐,你爸居然坐在我们家门口,烦死了!”
“估计又是身无分文了,活该,一天天赚点钱就去打麻将,能剩下什么钱。”
“你说说这两年,他给过你一分钱吗?现在没钱,想起我们娘俩了。”
时越抿着嘴,一言不发。
蔡凤霞忽然小声叫了时越一声,时越回头,看见蔡凤霞眼睛里的试探,“你是不是心疼你爸爸了?我就知道我对你千好万好,你最后还是觉得你爸爸好!”
“我没有!”时越急忙澄清。
“好,那我现在把决定权交给你,这个门,你开不开?”
时越看着蔡凤霞,一字一句,说得很清晰,“不开。”
“好,这是你说的。”蔡凤霞回房间了。
那天晚上的敲门声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,几乎一整个晚上,家里都鸦雀无声,时越坐在书桌前,作业早就写完了,她默默流着泪,却不敢哭出声音。
直到晚上九点,蔡凤霞才宣布:“你爸爸走了!”
蔡凤霞开门看了看,吓了一跳,“哎呀,你爸爸能不能行了,他把我堆在走廊里的大葱都给吃了!是有多饿!”
就是那个瞬间,小小的时越被巨大的愧疚瞬间淹没,她死死的咬着嘴唇,才努力没哭出来。
现在这个瞬间,时越感觉自己再次回到了那个晚上,对时伟的愧疚再次席卷了她,她什么都做不了,只是躺在床上哭。
等到钥匙响的时候,时越赶忙擦干眼泪,装作没事人一样。
蔡凤霞回家就摔摔打打的,看见时越从房间里出来,她冷着脸问:“你爸去学校给你钱了?”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