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振国转身,锐利的目光扫过勤务兵不安的脸:"说具体点。"
"上周他主动擦车..."
"大前天帮食堂搬白菜..."
"昨天把您的军装都熨了一遍..."
难不成他儿子真开窍了?!
顾宴把吉普车紧贴着废品站的旧报纸堆停下,车头抵着泛黄的《人民日报》——"改革开放"的标题正好遮住了车牌。
————
顾宴熄火时,排气管喷出的白雾混着旧书报的霉味,在寒风中打了个旋儿。
后视镜里,那抹身影从巷口闪现。
乔薇薇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,踩着双锃亮的小牛皮鞋,鞋头已经沾了些许灰尘,却更显得俏皮可爱。她穿着件厚实的驼色呢子大衣,内搭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。
呢子大衣下露出小半截格子裙摆,随着她跑动的动作轻轻摆动。虽然鼻尖被冻得微微发红,却掩不住眉眼间的灵动。
"迟到了八分钟!"顾宴压低声音,一把将她拽上车。
皮质座椅发出吱呀声响,惊飞了废品站屋檐下的麻雀。
天知道这八分钟他手有多抖。
顾宴等人坐上车立马点燃了发动机。
“谁让你停那么远,我过来当然要花一些时间。”
乔薇薇喘着气将军挎包甩到后座,里面"咣当"作响:"瞧瞧,我拿到了!"她睫毛上还挂着霜花,从内衣口袋掏出个红布包——乔家的户口本。
"你爸发现了没?"顾宴用军装袖子擦她鼻尖的汗珠,袖口金线刮疼了她冻红的脸颊。
"当然没有!"乔薇薇得意地扬起下巴,发丝间飘出文工团化妆间的香粉味,"他以为我去练功了..."
车停下,到了民政局门口,顾宴突然从车座下掏出个纸盒。
一打开,雪白的头纱在寒风中展开,像投降的白旗轻轻飘荡。
顾宴的手指还缠在乔薇薇的发丝间,头纱的边角被寒风吹得轻轻摇曳。他笨拙地调整着发卡位置,军装袖口蹭到了她冻得通红的耳尖。
"你竟然还买了这个东西?"乔薇薇惊讶,没想到顾宴这家伙还挺重视的,她以为他洗把脸就来了呢。
她这才注意到——
顾宴今天格外不同:军装熨得笔挺,连常被他故意戴歪的领章都端端正正、下巴上还带着新鲜的刮胡刀伤口,显然是今早太过紧张弄的、身上飘着淡淡的香皂味,不是往日的烟酒气。
怎么看怎么人模人样的,确实有几分姿色。
她环顾四周,发现吉普车也被精心布置过:后视镜上挂着用文工团红绸自制的流苏、座椅上铺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绣花坐垫、车窗上还贴着红双喜图案。
"废话..."顾宴耳根通红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军装第二颗纽扣的位置,"一辈子就这一次,我当然要重视。”
"你想多来两次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。"乔薇薇补充道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