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冬日,年老的内侍取来一件华贵的锦袍,命她清洗干净送去凤仪宫。
安禾心中警惕,若是好差事,怎会轮到她这样位卑言轻的奴才?
老内侍走后,她悄悄展开那锦袍,果然瞧见前襟处破了个洞,不知是被哪个手笨的奴婢用指甲勾坏的。
无人敢担这责,七拐八拐的,便将这差事栽到了她头上。
她挑灯缝补了一整夜,第二日将衣裳送去凤仪宫,却仍被问罪。
问罪她的便是交那衣裳给她的老内侍。
那人的面上挂着轻蔑的笑意:“这可是皇后娘娘备着新岁里穿来见客的衣裳,竟被你这个下贱坯子给弄坏了。”
“你说,杂家该不该将你交出去呢?”
“这可是……杖毙的罪过。”
老内侍的嗓音有些阴森,仿佛故意引她惧怕似的。
安禾满面绝望,可也不愿就此赴死。
那老内侍微微一笑:“不想死?好说。”
“杂家在凤仪宫,倒也有几个说得上话的贵人。”
“只不过么,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,安禾妹妹要拿什么来同杂家交换么?”
安禾几乎是在一瞬间便瞧清了那个老内侍眼里猥琐下流的光亮。
原来,这是专门给她设的局。
为的,不就是她这清白鲜嫩的身子?
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凤仪宫求皇后赐罪,哪怕死,她也不愿被那些老内侍玷污。
因着乱闯凤仪宫,她当即便被婆子压了下去,摁在雪地里打板子。
那老内侍带着另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,远远地瞧着她受刑,仿佛在同那女孩子说,不听话的便是这个下场。
她怔怔地瞧着落雪,心也和冰雪一样冷。
原来这座恢宏的皇宫,是个吃人的修罗场……
“嬷嬷,饶了她罢?”
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,仿佛在同谁打商量。
安禾抬眸,便见一个身穿红色斗篷的小人儿,被乳母抱在怀中,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望着她。
那小人儿本就生得粉雕玉琢,飞雪落在乌黑的额发上,瞧着好似雪里长出的仙童一般。
那乳母不敢擅作主张,哄道:“七公主莫急,咱们先去问问皇后娘娘的意思?”
“若是她犯了错,可是不能轻易饶过的。”
七公主却是执拗道:“母后说了,近日正是年节,不许见杀戮,省得损了福报。”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