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说,我肯定保密!”葛晓琳道。
“我跟你学一下吧,王储鑫的原话。”冯然缓了缓,好一会后露出个苦笑,变了个声调道,“她这样的,也就值个八万八顶天了,她一农村的……二十万的彩礼,浪费。”
“他这样说?真……”葛晓琳一瞬间心头火起,想骂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。
冯然点点头,又叹了口气:“所以,特别没意思。”
两个人彼此沉默了好久,久到窗户外面的天彻底全黑了,街灯路灯渐渐亮了起来。
“然然,会不会你听错了?”葛晓琳忽然问。
冯然道:“不可能。”
“为什么不可能?当你面说的?不可能当你面,你万一听岔了呢?”
“不是当我面说的,那天下午我来月经,临时回了……之前我和他住的那房子,他不知道,然后也正好回来换运动服要去打球,跟他妈电话里说的,我不会听错。”
“怎么不会呢——”
“他们说的方言。”
“哦。”葛晓琳彻底哑火了,方言的话……就真的没可能听错了,要么听不懂,听得懂就不至于听错,她的语气变得犹豫,“然然……但是——”
冯然立即笑出了声:“好了,我明白你的意思。但是!王储鑫的说法也并不是什么大错,对不对?我的条件确实不如他。”
她当年只考了个三本分数出来,没选择继续念书,而是开始了打工生涯,从电子厂、餐厅服务员再到如今的销售,工资不高,未来的发展空间也不大,尤其是安城这样的四线小城市,别说熟人朋友都固定,就连可发展的客户数量、可选择的工作范围都相对固定。
家庭条件就更一般,她妈是个农村妇女,还有个今年刚高三的妹妹,家里压根存不住钱。
而王储鑫,独生子,正经二本大学念完了的,家里做茶叶生意,有不大不小的几座茶山,他倒没有现在就继承家业,而是自己找的物流行业工作,坐办公室的,工资也远比冯然高多了。
冯然不愿意跟葛晓琳说这件事,就是觉得太伤自尊,而又无法反驳,她……的确条件不够好,被别人称量值不值的给定了个价,也没处说冤,毕竟按照世俗理论那一套,她就是有点高攀对方的意思。
朋友们都会这样想吧。
“主要是……他的条件,综合下来,真的挺不错了。”葛晓琳干巴巴道。
冯然认可地点头,是呀,综合下来,王储鑫这样的,就是她能够得到的最好的对象了。她今年28,出社会10年了,早过了单纯无知的年纪,明白了好些世界通用的三六九等法则。
她这会和王储鑫分手,是个人都会说她傻,但怎么办呢?她真的没法听到那样的话还继续下去。
“……他平时对你,一直都挺好的。”葛晓琳神色间依旧不敢置信。
冯然点头:“是呀,他这个人,平时相处起来还挺会演的,要是早就知道他是这么想的,也不至于恋爱五年了。”
“然然……”葛晓琳不知道该说啥了。
冯然笑了笑,忽然道:“朋友这么想无所谓,哪怕是你,晓琳,哪怕是你也觉得我不值20万彩礼,也没关系,我们之间,彼此的友谊,因为一些性格,或者做事上,很能聊得来、合得来,但……彼此不用负责对方的生活。”
她说得很慢,纠结着要怎么样才能准确措辞,说完又补充了一句:“我说的负责,或者应该叫做兜底?”
“我没这样想!”葛晓琳眼睛都瞪大,“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,在我眼里,你当然值得……反正值得最好的,我今天来是因为——”
冯然还是笑,打断道:“真的没关系,我们只是朋友。但是结婚对象,不是朋友啊,按照网上说的,是在给自己选择新的家人。家人,怎么说呢,也要各自独立,但不论是法律上,还是观念里,都对彼此有扶助的责任,我理解的意思,就是兜底了。晓琳,丈夫这种身份,以后,是可以在我的手术单上签字的。”
她越说语气越发沉痛,“他现在觉得我不值20万,等以后……等我生孩子,他会不会觉得我不值得打无痛,不值得住好一点的病房,不值得吃好一点的东西……未来,如果我生病了呢?我要是……出了什么意外,真的病危了,超出了八万八的范畴,值不值得救呢?”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