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名宫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,上面放着一盏刚炖好的燕窝羹,乳白的羹汤盛在细腻的白瓷盏里,散发着清甜的香气。宫女将托盘放在榻边的小几上,垂首道:“娘娘,燕窝炖好了,您趁热用些吧。”
李翊的目光扫过那名低眉顺眼的宫女。这是他亲自挑选、查过三代的老人,一直负责温歆的饮食。
他微微颔首。
宫女正要退下。
“等等!”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。
小虎不知何时走了进来,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、绘着缠枝莲纹的珐琅小罐。他脸上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、却掩不住紧张的“乖巧”笑容,快步走到榻边,仰着小脸对温歆说:“姐姐……娘娘!这是太子殿下昨天赏给我的西域蜜饯!可甜了!我……我舍不得吃,想给娘娘尝尝!您吃了甜的,小弟弟小妹妹就不闹了!”他一边说,一边献宝似的将小罐子递到温歆面前,大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。
温歆看着小虎那乖巧懂事的模样,心头一暖。腹中的不适似乎也减轻了些。她伸出手,宠溺地揉了揉小虎的头发:“小虎真乖。不过姐姐现在吃不下太甜的,你自己留着吃吧。”
“不嘛不嘛!”小虎执拗地举着小罐子,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急切,“娘娘您就尝一颗!就一颗!可好吃了!您尝了,小弟弟小妹妹肯定就不闹了!”他一边说,一边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那盏冒着热气的燕窝羹。
李翊的目光落在小虎身上。他看到了孩子眼中的期待,也看到了那丝极力掩饰的紧张。他并未多想,这蜜饯确实是他昨日出宫特地带给小虎小丫的,他只当是小孩子得了好东西想献宝的心切。
温歆不忍拂了小虎的意,又见李翊也点头了,便微笑着点了点头:“好,那姐姐就尝一颗。”
小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珐琅小罐的盖子,一股浓郁的、带着异域风情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!他伸出微微颤抖的小手,小心翼翼地从罐子里捏出一颗裹着晶莹糖霜的、琥珀色的蜜饯果脯。
他捏着那颗蜜饯,放入温歆伸出的掌心,温歆吃下,“小虎真乖,姐姐不难受了。”
但不过半柱香的功夫。
“啊——!”一声凄厉的痛苦尖叫,猛地从温歆口中爆发出来。
“噗通!”
温歆手中的婴儿小衣瞬间滑落在地!她蜷缩起来,双手死死捂住骤然剧痛的小腹,那张清丽的脸庞瞬间褪尽血色,扭曲成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痛苦模样,豆大的冷汗如同暴雨般从她额头、鬓角滚落,瞬间浸湿了衣襟。
“歆儿!”李翊扑到榻边,一把将蜷缩颤抖的温歆紧紧抱在怀里。
“太医!快传太医!!”他朝着门外嘶声咆哮,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完全变了调。
暖阁内瞬间乱成一团,宫女们吓得面无人色,尖叫着冲出去传唤太医。
李翊紧紧抱着怀中剧烈颤抖、痛苦呻吟的温歆,感受着她身体因剧痛而无法控制的痉挛,他低头看去——
只见温歆身下那月白色的寝衣上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迅速洇开一大片刺目惊心的、深红色的血迹,瞬间染红了身下的锦褥。
“不——!!!”李翊死死抱着温歆,手臂因用力而剧烈颤抖,眼中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。
歆儿!
他的歆儿!
就在他心神俱裂、肝胆欲碎的瞬间。
他眼角的余光,猛地扫到了僵立在榻边、如同被雷劈中的小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