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动作充满了安抚的力量,也传递着一种长辈的肯定。
他的嘴角微微上扬,形成一个欣慰的弧度,声音比刚才更加柔和,带着由衷的感慨:“懂事儿了,舅舅很欣慰。”
然而,“懂事儿”这三个字,却像一把无形的钥匙,“咔哒”一声,猝不及防地打开了颜若卿记忆深处那扇沉重、布满灰尘的门。
一股冰冷而尖锐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堤坝,那些被刻意封存、深埋心底的碎片,裹挟着彻骨的寒意和无声的尖叫,汹涌而出——
在她还只有七八岁的时候,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碗。
清脆的碎裂声像是一声号角。
紧接着,母亲颜淑华压抑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,瞬间爆发。
她甚至没看清缘由,一个巴掌就带着风声重重地扇了过来!
颜若卿小小的身体被打得一个趔趄,脸颊火辣辣地疼,耳朵嗡嗡作响,眼前金星乱冒。
她甚至没来得及哭出声,尖利刻薄的咒骂就像冰雹一样砸下:“废物!拖油瓶!扫把星!净知道添乱!我养你有什么用?!难怪王明义不要你,嫌弃你是一个女儿·····”
小小的她蜷缩在冰冷的墙角,像一只受惊的鹌鹑,浑身筛糠般地发抖,牙齿死死咬着下唇,不敢哭出声,只能发出压抑的、破碎的呜咽。
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,模糊了视线,也模糊了母亲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。
恐惧像冰冷的藤蔓,缠紧了她的心脏,让她几乎窒息。
这时,门被推开,舅舅颜德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像一道光。
他看到蜷缩在墙角、脸上带着清晰指痕、瑟瑟发抖的小若卿,眼神瞬间沉痛而愤怒。
他会快步走过来,看也不看姐姐,直接弯下腰,用那双有力的大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,护在怀里,低声哄着:“卿卿不怕,舅舅在。”
他宽阔温暖的胸膛隔绝了母亲的怒火和冰冷的墙壁,是唯一的庇护所。
他会抱着她,安抚着,带她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,也许是去外面走走,也许是去他的小屋里暂时躲避。
然而,这份庇护总是短暂的。
舅舅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。
当舅舅离开后,家里重新只剩下她和母亲时,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会再次攫住她。
她清晰地记得,有一次舅舅刚走不久,门关上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,母亲冰冷的目光就再次落在了她身上,因为一件更微不足道的小事——也许是她走路声音大了点。
新一轮的打骂再次降临,甚至因为舅舅的介入,母亲的怒火仿佛积压得更深,下手更重。
小若卿缩在同样的墙角,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冰冷和绝望的。
舅舅的营救,像投入黑暗中的短暂火花,熄灭后,黑暗反而更加浓重,让她感到更深的无助。
那时小小的她就已经明白:舅舅救得了一时,救不了一世。
小小的颜若卿,有时候可能什么都没有做错,存在就是一个错吧!
就会遭到责骂。
·······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