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长密密的羽睫被泪水浸得湿漉漉的,眼角和鼻尖通红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,伤心到了极点。
周明隐定定看着,眼底情绪不明。
她委屈什么,伤心什么?
他自问待她不薄,说不得上心,但该给的也都给了。
在这宅邸里,有他的一份,必然也有她的一份,甚至因她体弱,冬日的炭火都是紧着她这边用的。
她还有什么不满意?
至于如此委屈,如此伤心?
源源不绝的眼泪,好似烈火浇油,直把周明隐心底的暗火燃得更加猛烈。
赶在理智被灼烧殆尽前,他想离开。
可身后的人像是故意的,在这时又出声了。
“阿耶......阿娘......”
周明隐站住,握紧了拳。
若不是通过她的呼吸确定,人确实是昏睡着的,他都要觉得她在专门演给他看了。
否则怎么能......怎么能每一下都戳在他心窝上,叫他抑制不住地心软。
······
少顷,脚步声才再次响起。
到得侧厅,周明隐召来方嬷嬷,低声嘱咐了几句。
方嬷嬷有些意外地愣了一瞬,很快点头表示知道了。
等到周明隐离开正院,方嬷嬷喊来院里的所有下人,宣布郎君的命令。
“都听好了。”
方嬷嬷肃然立于廊下,略微瘦削的脊背在寒风中挺得笔直,两鬓微霜,眼角细纹密布,目光却依旧清明锐利。
她一一扫过院中恭候着的奴婢们,扬高声调道:
“今冬寒气凛冽,娘子身子欠安,为给娘子禳灾祈福,郎君特开恩赏赐正院上下!”
“正院贴身伺候娘子的侍女,各赏钱五百文、细绢一匹、冬衣加厚棉料一套!”
“其余洒扫、浆洗、灶下诸婢,各赏钱三百文,炭火份额增添半成,另赐热酒一壶!”
“自今日起,轮值守夜的侍女,直至娘子病愈,皆按双倍月例算!”
宋照棠再次睁开眼,已经是隔日了。
她懒懒地翻了个身,被衾间暖香浮动,令她忍不住眯起眼,有些不愿动弹。
指尖抵着被褥微蜷,动作间,竟是难得没有像往日那般,睡醒了之后手脚因为冰凉而僵硬不已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