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夕虽这般安慰,但苏忆歌心中仍有忧虑:“昨日,我与肖玉小姐谈天,总觉哪里有些不对劲,但我说不上来。她近来精神状态不好,她一走,想必缘由也并不简单。说实话,我,我有些想去找她。只是这般临时起意,是否……过于草率了?”
“不必太过担忧,你可以放心去找她。但与此同时,你一个人也要记得注意安全,最好带上枪。还有,你……”九夕欲言又止,似乎觉得自己的这一番说辞过于关切暧昧,红着耳朵悄悄别过脸去,“……算了,没什么。肖玉小姐受了伤,我联系一下离我们剧院最近一家诊所的大夫,我这里有急救箱,你可以带过去。你找到肖玉,我带着大夫很快便来。如果我到的时间晚了,你就直接来诊所,不要有其他顾虑。”
不知为何,九夕心里总是有种隐隐约约的预感。或许小苏,就是解开肖玉心结,保护她脆弱内心的关键所在。
九夕下意识向苏忆歌伸出手,可在触到少女的臂膀时,忽又觉着不妥,慌忙收回了。
苏忆歌勉强扯出了笑容,上前拥住他。随后,她便匆匆挎上包,撑起伞,向外跑去。
九夕浑身一僵,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。
这么烫……难道是发烧了?要不,还是回去泡点药喝吧。
雨声愈发急躁起来。
两边建筑静默地伫立着,不闻人声鼎沸,甚至没有他人的絮絮低语。这条街,恍若沉沉睡去去了般,哪怕是滂沱大雨,也未使它有任何波澜。
苏忆歌奔走在雨幕中,心里一闪而过了无限的思绪。
她现在有没有遭遇其他危险?如果再见到肖玉,自己应该说什么?关心她的伤势?劝说她回剧院?
还是,再度揭开她的伤疤,询问她为何离开?
——直到那瘦小的身影出现。
“肖玉……”
她像一只被人随意丢弃的礼品盒一样,或许洗去身上的脏污,依然可见旧时精致美丽的模样,但打开盒子,里面一切都被掏空了,只留下一具冰冷的空壳。
肖玉大口大口地喘气,只觉浑身像是坠入了冰窖般,冷得彻骨。她瞪着空洞的双眼,蹒跚着步,似在回避着所有人的目光,她甚至没有听见苏忆歌焦急的呼唤,只是若木偶般,拖动疲累的躯壳,向着远方走去。
苏忆歌快步追了上去,想再度呼唤她的名字,却又像是担忧什么,退缩了,只是轻轻将伞移过去,挡住那淋淋漓漓的雨。
肖玉蓦然回头,终于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。
“……小苏,你也要杀了‘肖砚’吗?”
苏忆歌低头,没有否认。
肖玉僵硬地抬起手,忽而咧嘴笑了:“原来是这样。我知道,我知道的。他血债累累,不可能在这个位置冠冕堂皇坐一辈子。他活该。”
苏忆歌只觉所有的抱歉和关怀到了嘴边,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。她看到了肖玉的血淋淋的伤口,约摸半尺长,渗出来的鲜血被雨点不断冲刷,在地面上都留不下什么痕迹,便被稀释了。
她走得极其痛苦,一步一步,像是虔诚的信徒,在遍体鳞伤时,寻求神的庇护。
她低着头,并未看向苏忆歌,或者说,她想极力避开苏忆歌的视线。
苏忆歌的神经尽数被那一言一句牵扯,她或许想开口问些什么,可她问不出口。
“他该死,我也该死!因为我也是才清楚他究竟做了什么,清楚我做了什么……我不想为他申冤,我不想为他辩解!我更不会去助纣为虐!我不会!我再也不会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