轰——!
叶轻舞的脑海中,仿佛有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开。
她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枯枝,又看看自己的秋水剑,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,第一次露出了茫然无措的表情。
原来……是这样。
原来,我从一开始,就错了。
她引以为傲的一切,在这一刻,被彻底颠覆,轰然倒塌。
顾长生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,没有再多说。
他站起身,拿起靠在石壁上的扫帚,扛在肩上。
“今天就到这儿吧,老头子我乏了,要回去睡个午觉。”
他打了个哈欠,转身,步履蹒跚地朝山下走去。
叶轻舞依旧跪坐在原地,一动不动,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。
许久,她才缓缓抬起手,用那根粗糙的枯枝,在空中,慢慢地划出了一道圆弧。
正是顾长生那日演练的,最简单的,“撩”。
后山剑坪,夜凉如水。
叶轻舞独自一人,手握枯枝,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个简单的“撩”式。
月光下,她的身影孤寂而执着。
脑海中全是顾长生那番颠覆性的言论。
冰,非静止……乃水之极致奔流……
她试着去寻找那种“势”,那种封印在冰层之下的江河汪洋之力。
可枯枝在她手中,依旧是枯枝。
她划出的每一剑,都空洞、无力,充满了刻意的模仿,却毫无神韵。
她是一代天骄,剑道上的任何难题,于她而言,不过是多看几遍,多练几日的事。
可今天,她第一次感到了名为“绝望”的屏障。
那道门,她看见了,却怎么也推不开。
“唉……”
一声苍老的叹息,在寂静的山坪上幽幽响起,带着一股说不出的“失望”。
叶轻舞身形一僵,猛地回头。
顾长生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不远处,手里拎着他那把宝贝扫帚,正摇着头,浑浊的眼睛看着她,像是在看一块朽木。
“前辈……”
叶轻舞下意识地站直,握着枯枝的手收到了身后,脸上有些发烫。
像是一个被先生抓到没完成功课的孩童。
顾长生没有理会她的窘迫,只是步履蹒跚地走到她面前,伸出那只干枯得像老树皮的手。
“拿来。”
叶轻舞迟疑了一下,还是将那根枯枝递了过去。
顾长生接过枯枝,并未演练任何招式。
他只是随意地站着,将枯枝在身前轻轻一横。
就是这个瞬间,叶轻舞的心神猛地一颤,整个人如坠冰窟!
一股无形无质,却又仿佛凌驾于天地之上的恐怖剑意,从那根平平无奇的枯枝上弥漫开来。
那不是锋利,不是霸道,也不是冰冷。
那是一种“理”。
是天地运转,万物生灭的至高法理。
在这股剑意面前,她所见过的所有剑道强者,包括她叶家的老祖,都渺小得如同尘埃。
她引以为傲的剑心,在这股“理”面前,脆弱得像一张薄纸,被轻易地撕得粉碎。
高山仰止,甚至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。
这是一种让人连嫉妒之心都无法生出的,绝对的,碾压性的差距。
一片落叶,恰好从两人之间飘落。
顾长生手中的枯枝,动了。
或者说,它又好像没动。
只是一个微不可查的震颤。
那片落叶,在空中无声无息地分成了两半,切口平滑如镜。
而枯枝,自始至终,距离落叶都还有三寸之遥。
以意凝剑,剑气化丝!
叶轻舞的呼吸停滞了。
她看着顾长生,那张苍老平凡的脸上,再也看不到半分杂役的卑微,只剩下深不可测的伟岸。
“蠢材。”
顾长生终于开口,吐出两个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