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啊啊——!”
哭声嘶哑、破碎,充满了无助、崩溃和一种找到避风港后的彻底释放。泪水汹涌而出,瞬间浸湿了膝盖上粗糙的牛仔裤布料,留下深色的印记。这哭声是他被现实彻底碾碎后,灵魂发出的最后悲鸣。是对施剑恶毒的宣泄,是对李主任冰冷的宣判,是对自己无能失败的控诉,更是对这操蛋世界最绝望的质问!
他像一个迷路太久、终于找到家的孩子,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,卸下了所有伪装和防备,任由那积压了太久的黑暗情绪,如同决堤的洪水般,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。哭声在温暖而安静的小屋里回荡,显得格外凄厉而孤独。
时间在悲恸的哭泣中失去了意义。不知过了多久,当白添感觉喉咙嘶哑发痛,胸腔因为剧烈的抽噎而阵阵发紧,眼泪似乎也流干时,那汹涌的悲潮才渐渐退去,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脱的麻木。
他依旧蜷缩在地垫上,像一只被暴风雨蹂躏过的雏鸟,浑身冰冷,瑟瑟发抖。只是哭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、压抑的抽噎。他抬起头,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个不属于他的、却收留了他破碎灵魂的温暖空间,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羞愧和自厌。
他怎么能?怎么能把如此不堪的自己、如此污浊的绝望,带到苏畅这个干净明亮的世界里?他凭什么在这里嚎啕大哭,像个懦夫一样?
强烈的自惭形秽让他挣扎着想站起来,逃离这里。然而,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,虚脱得没有一丝力气。他只能颓然地靠在门板上,眼神空洞地望着茶几上那碗早已不再冒热气的面条,以及那张浅蓝色的便利贴。
便利贴上“苏畅”两个字,像针一样刺着他的心。他玷污了她的地方。
就在这极度的疲惫、羞愧和自我厌弃中,玄关处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轻微声响!
白添的身体猛地一僵,瞬间绷紧!像一只受惊的刺猬,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,将自己藏进地垫里。
“咔哒。”
门开了。
苏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她脱掉了外面的羽绒服,只穿着米白色的高领毛衣,脸上带着工作后的疲惫,但眼神明亮而急切。她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门口地垫上、如同被遗弃的小狗般狼狈不堪的白添。
他红肿的眼睛,脸上未干的泪痕,凌乱的头发,还有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死寂……这一切,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苏畅的心上!远比她想象中更加糟糕!
“白添……” 苏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她反手轻轻关上门,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她没有立刻上前,只是站在门口,目光复杂地看着他,充满了心疼、担忧,还有一丝……如释重负——他在这里,至少是安全的。
白添不敢抬头看她,只是将头埋得更低,肩膀因为紧张和羞愧而微微耸动。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当场抓获的、闯入别人圣地的肮脏窃贼。
苏畅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酸涩。她将包挂在门后的衣钩上,换好拖鞋,动作尽量放轻,仿佛怕惊扰了什么。她走到白添面前,没有居高临下,而是缓缓地、也蹲了下来,视线与他低垂的头齐平。
她没有问“你还好吗”这种毫无意义的话。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目光温和而包容,像一片平静的港湾,等待着惊涛骇浪后的孤舟停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