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般想着,耳边却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。
谢惊秋走进院中,只见林听叶正背对着他,蹲在水缸旁洗衣服。
林听叶低着头,哼哧哼哧地,洗得很卖力,一截白皙的脖颈露在衣领外,于月光下,有些晃眼。
谢惊秋面色骤沉,冰冷出声:“你在做什么。”
林听叶抬头,见人回来了,起身蹭过去,“我在洗衣服呀!我很棒对不对!”
小少爷从来没洗过衣服,这还是头一回。
沾着皂角沫的脸上满是骄傲,神气地昂头叉腰,准备迎接夸奖。
谢惊秋垂眸,目光冷凝,落在林听叶手上。
水这么凉,也不知道兑点热水,硬生生把一双手冷得通红。
这人是真的不会洗衣服,弄得浑身湿透,指间竟还破了几块皮,正渗着血。
谢惊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了一下,有些透不过气,无端生出一股愤怒。
“啊!你怎么又受伤了!谁打你了!”林听叶瞥见谢惊秋额头的伤口,一双杏眼睁得老圆,伸出手,想要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细瞧,却瞧见一张阴沉的脸。
“谁让你洗衣服了?”谢惊秋五官冷得越发凌厉,攥起林听叶的一只手,“我何时说过要你做这些事?”
林听叶手腕被握得发疼,一个劲儿地挣扎,身子也不停地往后缩,小声嘟囔着:“我看你每天那么辛苦,想帮你分担一下,你这么凶做什么……你,你松手,你弄疼我了……”
“不会洗就不要洗,你看看你,弄得一身水,若是生病了,还指望谁来照顾你?”谢惊秋深吸一口气,闭眼,似乎想要强压下胸中的怒火,“林听叶,你真是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。”
松开手,声音却还是冷的,“放着我来,你去吃饭。”
林听叶觉得他这通脾气发得莫名其妙,自己好心帮忙,却被吼了一通,脾气也上来了,用力推了谢惊秋一把,“不吃了!我再也不吃你买的东西了!”
转身跑进屋内,脱了外衣鞋袜,往被子里一钻,蒙着头,语气也凶凶的。
“不跟你天下第一好了!”
“林听叶!”谢惊秋刚进屋,听到这话,胸膛剧烈起伏,“不跟我好,你想跟谁好?”
“除了你,和谁好都行!”
狠话落下,被子里又响起阵阵哭声。
谢惊秋听得心烦意乱,把食盒重重往桌上一放,沉着脸走到院中,把林听叶没洗干净的衣服接着洗起来。
“……”拎起一条破了洞的亵裤,谢惊秋气得有些想笑。
搓得这么用力,难怪手会破皮。
水没过手掌,带来一丝凉意。
或许是体内的怀阴血脉作祟,谢惊秋从小就觉得,自己的性格里带着些许疯狂,但为了不让娘亲担心,他一直控制得很好。
后来娘亲逝世,他的七情六欲也好像一并被冻死在那个冬夜,一颗心麻木得如同顽石。
他已经许久没有如今日这般情绪外露过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