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名字猛地跳了出来:麻黄!
东汉末年,《神农本草经》已流传,麻黄宣肺平喘的功效应已被认知!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找到的、具有明确支气管扩张作用的天然药物!虽然效果远不如现代药物,剂量也难以精准控制,但这是唯一的希望!
他挣扎着,用左手手指,极其缓慢而用力地在身下冰冷的泥地上划动。第一个字,歪歪扭扭,却异常清晰——
麻。
华母愣住了,困惑地看着地上的字迹。
秦凡喘了口气,强忍眩晕,继续划动。第二个字——
黄。
“麻……黄?”华母下意识地念出声,眼中充满了巨大的疑惑和难以置信。这味药她认得!是庄里赤脚医生有时用来发汗驱寒的,性子猛烈得很!给一个三岁、喘成这样的娃娃用?这……这岂不是火上浇油?她下意识地看向秦凡的脸,试图从他眼中找到答案或一丝犹豫。
秦凡的眼神却异常坚定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。他微微点头,又在地上划出第三个字——
杏。
杏仁?苦杏仁?华母的心猛地一揪!苦杏仁有小毒!乡间流传,吃多了会死人的!她惊恐地看向秦凡,嘴唇哆嗦着,几乎要喊出来。
秦凡的目光死死锁住她,缓缓摇头。他无法解释生苦杏仁含氰苷有毒,需炮制(炒制或煮制)减毒后才可用于止咳平喘的道理。他只能用眼神传递一个信息:相信我!必须用!
他继续划写,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。
石。
“石?”华母彻底懵了。石头?这也能入药?
秦凡知道她误解了。是石膏!清热泻火要药!但此刻,他无法写出更复杂的字。他艰难地抬起手,指向墙角堆放柴草的地方,又做了一个“砸碎”的手势,然后指向盛水的破陶罐,做出“煮”的动作。
甘草!还需要甘草调和药性,保护胃气!他在地上划出最后一个字——
甘。
华母呆呆地看着地上那五个歪歪扭扭的字:麻、黄、杏、石、甘。再结合秦凡的手势,她隐约明白了:这是药方?用麻黄、苦杏仁、石头(?)、甘草煮水?给元化喝?
荒谬!恐惧!这方子在她有限的认知里,简直是毒药的组合!尤其是给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!
“大郎……这……这不行!”华母的声音带着哭腔,猛地摇头,“麻黄太燥!杏仁有毒!石头……石头怎么能吃?元化他受不住啊!你这是……”她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,但眼神里的怀疑和恐惧再次浮现——难道昨晚的邪祟还没走?这是要毒死元化?
秦凡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急火攻心。他剧烈地咳嗽起来,牵扯得头颅剧痛欲裂,眼前阵阵发黑。他猛地抓住华母的手腕,力道之大,让华母吃痛。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母亲,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和不容置疑的恳求。他用尽全身力气,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嘶哑到极点的字:
“药……方……救他……信我!”
那眼神,那嘶哑却带着某种奇异力量的声音,让华母浑身剧震。她看着儿子苍白染血的脸,看着他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,再看向草席上呼吸越来越困难、小脸憋得紫涨的幼子……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,缠得她几乎窒息。信?还是不信?她还有别的选择吗?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,草席上传来一阵更剧烈的呛咳和哮鸣!小华佗小小的身体痛苦地弓起,如同离水的鱼,每一次挣扎都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。
这声音如同尖锥,狠狠刺穿了华母最后的犹豫。她猛地闭上眼睛,再睁开时,眼中只剩下一种豁出去的、赌上一切的疯狂。
“好……好!娘信你!娘去弄!”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爬起来,冲到墙角那堆杂物里,疯狂地翻找起来。家里存的一点草药,是平时备着应付头疼脑热的,极其简陋。她抖着手,找出几根干枯的麻黄梗,一小包同样干瘪的苦杏仁。甘草倒是有一些。可“石”……她看着墙角几块垫灶的灰白石头,一咬牙,抓起一块相对干净些的,冲到灶台边,举起沉重的柴刀——
哐!哐!哐!
沉闷的敲击声在狭小的茅屋里回荡。石块被砸开,露出里面相对细腻的灰白色矿物(石膏)。华母不顾飞溅的碎屑,手忙脚乱地将所有东西——麻黄、苦杏仁、石膏碎块、甘草——一股脑地塞进那个熏得漆黑的破陶罐里,舀入浑浊的井水,架在只剩一点余烬的灶上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