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芳瞧着她,欲言又止,深吸了一口气,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说道:“可是郡主,您毕竟是谨王府的主母,您与谨王是夫妻呀!将来,将来还要几十年的日子要过,若……若一直这样下去,往后……”
她手指捏着手心,眼眶已经红了,不忍再说下去。
“好了,别杞人忧天。”苟纭章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,“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,还没到年纪呢,就开始婆婆妈妈的,要不我该叫你芳嬷嬷了?”
宁芳拧眉,刚想张口,宁芬拉了拉她的衣袖,示意她别再说了。
入夜三更,苟纭章梳洗更衣后,困意淡淡,便倚坐在窗下的贵妃榻,对着一旁的烛火看书。
月光斜映在地上,窗外一道被拉长的人影已至。
宴会结束之后,萧觉声不知去做了什么,这会方才回来。他走进房间,身上尚带着缭绕的酒气,看了苟纭章一眼,一边脱下外衫,一边道:“这么晚了还看书,也不怕看坏眼睛。”
“所以我多点了两盏油灯。”苟纭章头也不抬,又翻了一页书,“今晚我睡里边,你睡外边,明日换着来。”
萧觉声将外衫挂在架子上,闻言环视房间一圈,一挑眉,疑惑道:“哪有地方能睡?你该不是想让本王打地铺?”
苟纭章“啪”地一下合了书,瞪了他一眼,“我倒想问你呢,这屋子里本来还有一张软榻,我出门的时候看见还在,你弄哪里去了?”
“是吗?”萧觉声啊了一声,认真地想了想,“真诚”地道,“好像是因为苗山屋子里的床坏了,他问我能不能搬一张软榻过去来着,没想到,他搬的是咱们屋里的……”
见苟纭章满脸不相信,他张了张嘴,无奈道:“好吧……明日我叫他搬回来。”
苟纭章不悦地白了他一眼,将书扔在桌上,起身往里间走去。
等萧觉声沐浴回来,往里走去,挑开垂地的幔帐,只看见她一头乌发滑落在枕头上的后脑勺。
她睡在里边,外边空出了一块地方。
萧觉声熄灭了所有灯盏,平躺在她的身边。
房间内阴沉昏暗,只有窗口一线月光透进来,借着月光,能够朦胧看到彼此模糊的身影。
周身的声息静谧得让萧觉声觉得,身边似乎没有那个人的存在,床榻不算宽也不算窄,但对于俩个习惯独睡的人而言,在神经感知中,显得过于拥挤了些。
这种触手可及,实际上如同相隔千万里的处境,把气氛变得压抑而沉闷。
事实上,分别三年,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要问问她,可总是找不到机会,每每张口,必然迎来一阵针锋相对。
他翻了个身,看着她的背影,见她一只胳膊放在锦被上,等了一会儿,见她久久不动,看不过去了,忍不住将她胳膊抬起来往被子下塞。
苟纭章睁着眼,没有睡着,也没有动作,任由他将锦被拉到自己的肩膀上,盖了个严实。
在无声的交织博弈中,不知是谁先睡着了。一夜直到天明,谁也没有向谁靠近一分,固守着越不过去的界限。
苟纭章在江东的时候,因为一半的时间是在军营度过的,所以习惯每日卯正起身带兵晨练。
她睁开眼的时候,见萧觉声还睡着,越过他下床,打开门走到院子里,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当成剑,行云流水地耍了一套剑式。
只见她身姿轻盈,如灵动的飞燕穿梭于晨雾之中,时而如游龙探海,时而似惊鸿掠影。
她的眼神专注而锐利,半挽的乌发随着翻飞舞动的身姿飞扬,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,更添了几分英气和疏狂的少年意气。
似乎怕伤了院子里的海棠,她的动作收敛了很多,但树枝还是不免惊起地上的落花。
萧觉声不知何时已经起身,披着外袍,抱臂倚靠在廊下的柱子上,静静地看着她。晨光洒在院子里,晕染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温馨。
苟纭章察觉到有人注视,收了剑式,转身看到萧觉声,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