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嬷嬷端着药碗立在廊下,见她抱着茶盏在廊上踱步,鬓边的鎏金步摇随着动作晃得人眼晕。
"姑娘,该用晚膳了。"翠儿捧着温好的粳米粥过来,"刘嬷嬷熬了您爱吃的蟹粉狮子头。"
苏檀接过粥碗,却没急着喝。"刘嬷嬷,"她抬眼看向立在廊柱阴影里的老嬷嬷,"明日起,你让阿福盯着赵府的马车,尤其是装着青布篷的。"她舀了勺粥吹凉,"还有,让前院的小桃去景阳宫当差——安美人最近总往李府送平安符,里头该藏着什么。"
刘嬷嬷佝偻的背挺了挺,眼角的皱纹里浮起笑意:"老奴明白。
当年老夫人教姑娘读《孙子兵法》时,老奴就在边上打络子,这些弯弯绕绕的,难不倒老奴。"
深夜的承乾宫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。
苏檀跪坐在软榻上,将今日收集的情报摊了满满一床。
月光透过纱帘落在她膝头,照见她指尖捏着的半枚碎玉——这是她翻墙时被爬山虎勾破裙角,从墙缝里捡到的。
"翠儿,拿灯来。"她将碎玉凑到烛火下,见玉身刻着极小的"赵"字,"赵明远的私印是和田玉制的,这碎玉的纹路..."她突然顿住,抬眼时眼底亮得惊人。
"姑娘?"翠儿举着烛台凑近,见她盯着碎玉的眼神像盯着猎物的母豹。
苏檀将碎玉收进妆匣最底层,又把所有情报重新用油纸包好。"明日卯时三刻,"她望着窗外的月亮,声音轻得像叹息,"西直门外该有辆青布篷的马车。"
更夫敲过五更时,苏檀才合眼。
迷迷糊糊间,她听见窗外有夜鸟扑棱翅膀的声音——那是暗卫换班的暗号。
她翻了个身,手无意识地摸向枕边,触到萧承煜昨日赏的蜜饯匣子。
甜津津的桂花香漫进鼻端时,她忽然想起御书房里他说的话:"朕要护的,从来都只有该护的人。"
该护的人...她嘴角慢慢扬起,在睡意里勾出个极浅的笑。
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被云遮住了,可承乾宫的烛火还亮着。
翠儿轻手轻脚进来替她掖被角时,正见她攥着蜜饯匣子的手松松蜷着,指缝里漏出半块没吃完的糖,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。
"姑娘,"翠儿轻声呢喃,将糖块重新塞回她掌心,"明儿...该有好消息的。"
晨雾未散时,翠儿掀了珠串帘子进来,铜盆里的热水腾起白雾,正漫到苏檀鬓边。
"姑娘,"她声音压得极低,却掩不住急,"阿福天没亮就守在西直门外,那辆青布篷马车果然出了城——他追着到了郊外商栈,在车板夹层里翻出这个。"
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被展开,帕角金线绣的"李"字在晨光里刺目。
苏檀捏起帕子,指尖触到内里硬物,指甲轻轻一挑,半枚碎玉"当啷"落在妆台上——与昨夜墙缝里捡的那半块严丝合缝,连"赵"字刻痕都对得上。
"好个赵明远,好个李夫人。"她眼尾微挑,唇角却勾起冷意,"前世我总以为是苏梅那点小手段,原来早有外臣递刀。"
翠儿攥着帕子角的手直抖:"小姐,这...这要拿到御书房吗?"
"自然要。"苏檀将碎玉收进袖中,铜镜里映出她鬓边那支鎏金步摇,"萧承煜昨日说该护的人,我倒要看看,这勾结外臣、残害嫡女的,算不算他眼里不该护的。"
承乾宫到御书房的路径她走得极熟。
晨露打湿了绣鞋,她却走得极快,直到看见朱漆门前垂着的玄色门帘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里面明黄的龙纹衣摆。
"苏才人?"小太监的通报声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来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