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，时移事异，疯狗换了主人。
我垂眸，颈间的珍珠项链在灯下泛着柔光。
这珍珠项链是沈逸飞送的，在我的脖子上带了八年，每颗都裹着他当年的体温。。
八年前的吴淞口，沈逸飞浑身湿透从海里钻出来，冻得发紫的手里攥着几颗参差不齐的珍珠：“等我攒够一百颗，就给你做项链。”
那时他刚在上海滩混出了一点名头，带着我去霞飞路的西餐厅下馆子。
我穿着蓝布旗袍，听他用蹩脚的英文给我念菜单上的法文名字。
白俄厨子端来火焰布丁时，隔壁桌的周小姐突然尖叫，她戴着翡翠戒指的手指直指我：“就是她！偷了我的南洋珍珠项链！”
镶金边的菜单被她甩出来，沈逸飞用手在我眼前挡了一下，菜单掉在桌上。
“这串珠子是父亲从菲律宾带回的，少说值一百大洋！”
一百大洋，对现在的我或者沈逸飞来说都不算什么，但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是笔巨款。
我们面色发白，不知是因为气得还是因为拮据。
后来，我无视了她的辱骂，冷静推断，在后厨找到了她的项链。
当服务生将珍珠项链拿过来时，我一眼就认出那些黯淡无光的珠子——不过是些染色的淡水珠。
沈逸飞要周小姐给我道歉，周小姐却嘴硬。
“整个餐厅就她寒酸得格格不入，我珠子丢了当然怀疑她！”周小姐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。
沈逸飞要追被我拦住，我摇摇头，周小姐有个极富有的好父亲。
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，沈逸飞却上了心。
三个月后，他将一串精心打磨的珍珠项链系在我颈间，每颗都泛着月光般的柔光：“不就是一条珍珠项链吗？有什么了不起，我以后要赚很多很多钱，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。”
可如果是你欺负我呢？
我扯动嘴角，指甲划过珍珠间的丝线。
我珍惜他的真心，珍珠项链从带上起就没有摘过。
已经带习惯了，以至于差点忘了留下它。
“听说当年你潜水差点送命，就为了这些玩意儿？”
沈逸飞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我忽然笑出声，笑声混着外头的电车铃铛，说不出的讽刺。
指尖勾住珍珠项链，冰凉的珠子贴着皮肤滑过。
最后一颗珍珠硌在喉结处，勒得生疼。
“既然要断，就断干净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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