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起了身,让绿萝将门窗关严实,做出人在里头歇息的假象,才从水榭小院后门走出,往偏僻小径走去。
去东宫的路很长,长到她的思绪混乱,思考着如何让芸嬷嬷从尚仪局抽身。
告病?辞职跑路?不行,太医院就在尚仪局旁,叶医女已被龚太医下了令,不得随意给她配药,更别提撒谎骗人了。
告假?离宫后再也不归?显然更麻烦,会惹得殷珩起疑心,那她就彻底走不脱了。
这么想了一路,始终没想到什么好法子,只能先把眼下的人应付了。
“公主,殿下在拐弯处的书房,小人就不跟过去了。”暗鸦拉开角门,恭敬说着。
阮今禾点头,踩着一地的鞭炮碎纸,缓步向书房走去。
殷珩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穿得鲜红,银灰色衣袍,束发一如既往的规整,冠面如玉,似乎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日。
他弯着腰在窗台下勾画着,手中笔尖或是打勾或是打圈,举手投足无不透着勤勉。
装模作样,阮今禾暗骂一句,福了福身:“见过皇兄。”
他抬眸看她一眼,没说什么话,似乎是折子里的内容,让他有些情绪不佳。
阮今禾识趣地行至桌台旁,二话不说添水磨墨,多一句话也不想讲。一味研磨着砚台,也不管墨汁的量快要溢出。
殷珩睨了她一眼:“你跟它有仇?”
阮今禾见墨量已够了,立马松开,拍拍手笑着说:“殿下,这墨已研磨好了,若无其他事,我就先行退……”
他当然不会让她溜走,指了指前方桌台:“琴是礼部送来的,你去替孤试试琴音。”
黄花梨方桌上,横摆着一张雕工精细的琴,琴面刻有鸾凤和鸣图样,弦上还摆着零散的喜字。显然,是定亲礼所用的物件。
阮今禾眉头微蹙,觉得红得分外刺眼:“这是用来祝你和太子妃琴瑟和鸣的喜琴,怎能让我随意弹拨,实在不妥!”
“无碍,孤准你弹拨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弹。”殷珩打断她的挣扎,虽并未抬头,但声色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命令。
阮今禾没有办法,只能硬着头皮坐下。
她来到古代一年多,能把原主的毛笔字模仿得大概,已很不容易。闺秀四科,除了棋技受原主熏陶外,其他的不太精通。
没办法,他想听,她就弹吧。
她刚落下第一道琴音,却听见对面批阅奏章之人,轻声说道:“孤听闻扶桑国长公主琴技一绝,有妙音娘子之称。相识一年多,一直不曾听过你的琴音,真是暴遣天物。”
他不说还好,这么一说,阮今禾哪里还敢动一分一毫,琴音直接劈叉开。
殷珩搁置笔尖,向她看去,眸中略有疑惑:“怎么,阮阮心乱了?”
“我太久没碰,有些生疏了。”
阮今禾尴尬一笑,指尖再度触回琴弦,大脑飞速运转着,该如何把这件事糊弄过去。
他今日特意喊她来,就为了试探她会不会抚琴吗?难不成词会那日出口成章,暴露了自己魂替原主的事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