蓦然,郑玉晚看见了站在廊檐下的自己。
身量才堪堪三尺,满脸小肥肉,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惶恐不安,怯涩畏生。
“别怕。”
郑玉晚弯眸一笑,艳若春华。
刘嬷嬷催促道:“姑娘,快走吧,迟则生变。”
“来了。”
主仆三人脚步匆匆往谢府后门走去。
哪知早有四五个婆子守了后门一夜,此刻正呵欠连天。
那本恹恹无光的眼神,瞥见相向而来的郑玉晚,瞬间来了精神。
“夫人所料不错,你果然要跑。”
郑玉晚拉着刘嬷嬷和怜若的腕子,掉头就跑,却听身后的婆子戏谑道:“每扇通街的门都守着人呢,必不会叫你跑喽。”
郑玉晚头也不回,脚步生风。
又回到温棠居。
怜若不解,“姑娘,这怎么跑回来了?”
郑玉晚敲怜若的脑袋,“你没听那婆子说嘛,门都被堵死了。”
刘嬷嬷心寒道:“银票明明都觍着脸收了,她果然还是贪心不足,必是绑也要将姑娘绑去公侯家做小妾。”
怜若气得面露狰狞,“她这是要榨干姑娘身上最后一滴价值,简直蛇蝎。”
郑玉晚昨晚就有预料,心下已琢磨出应对,“怜若,你翻墙去找灵舟,让她帮你开定国公府的后门。”
温棠居还剩最后一处优势——与定国公府一墙之隔。
怜若直摇头,“为何不是我们一起走?”
刘嬷嬷拍了拍怜若的手,“她们若发现姑娘跑了,立刻就会去定国公府要人,届时还是走不掉。可若单单只有你不见了,她们不会在意。”
郑玉晚也道:“你出去后立刻报官,只要官府介入必定闹得沸沸扬扬,我那二舅最好面子,必不会再纵容余氏胡作非为。”
“是。”
怜若用力记下每个字,踩在郑玉晚和刘嬷嬷肩上翻进了定国公府。
可谁想到,仅仅是第一步就没迈出去。
谢循不肯放她出定国公府,还绑了她。
……
卯时初,天光初亮,画师下了马车走进谢府,直入温棠居。
郑玉晚被三五个婆子合力捆住手脚绑在扶手椅上,嘴里还塞着厚厚的裹布。
余宝星惬意地摇着团扇,含笑对画师道:“李先生,您放开了作画,画得好呀,重重有赏。”
李画师瞥见这架势,冷汗涔涔,“夫人放心,李某定竭力而为。”
余宝星这才递给婆子眼神,让她松了郑玉晚的嘴。
“脏心烂肺的王八蛋,凭什么要我嫁老头子做妾,拿了我四千两还敢卖我,你就不怕我将你告到官府,让你赔钱下狱吃鞭子吗?”
郑玉晚嘴里骂个不停,李画师心难静,多少钱都不干了,提起工具麻利儿跑人。
余宝星见叫不住,扭身狠狠剜了郑玉晚一眼。
郑玉晚往日可害怕余宝星这么瞪她了,如今只觉得可笑。
“说来听听,你打算把我的画像送给哪几家权贵?”
余宝星见郑玉晚非但不畏惧,还反过来揶揄她,气得上手扇了她一巴掌。
郑玉晚痛得暗暗攥紧了拳,依然笑得自若,“我告诉你谢余氏,你敢卖我做妾,我就敢在成婚当夜杀权贵!我让你看清楚,我会怎么让余谢满门和我一起下地狱!”
余宝星心尖猛颤,握着团扇的手指不觉已捏紧到泛白。
小贱蹄子这股狠劲,比之其母居然有过之而无不及!
没天理了!
她忍了谢兰清那个泼妇整整十二年,本以为终于能把愤恨和窝囊气发泄在她最宝贝的女儿身上,谁知郑玉晚竟也变得如此难以控制和利用。